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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两极对话中，寻找自我
最近，恩利先后发布了两首风格截然不同的歌曲——“nihilistic joy”的主题围绕着少年时代的苦闷感与虚无主义，MV 像是一次即兴的创作，团队仅有八九人，在白崖之下自由奔跑，镜头如日记般私密而真实。另一首 “luvaboy”则写于刚刚从纽约大学毕业时的日子，那是一段面对新的生活时的蜕变期，相比“nihilistic joy”有着精密的制作方式：百人剧组、学校场景、摄影棚内的太空舱场景、舞蹈设计、复古未来的后期特效处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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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两种极端并非偶然。对恩利来说，它们是一次有意识的自我实验：“我希望从一个很大的区域开始，慢慢缩小，最终找到属于我自己的声音。”他介绍起拍摄的过程：“我这两首歌的制作过程非常不一样。“nihilistic joy”几乎是零成本完成的，除了当晚住宿的民宿和火车等交通费用，我们只用了一个脚架和一台相机，非常简单、自由，像是一个独立音乐人的创作方式。”而“luvaboy”则完全相反，是一个高成本、大规模的制作，他顿了顿，接着说道，“luvaboy”蛮有 Cyberpunk、Y2K 的流行风格，制作团队很庞大，有编舞设计，全程都在摄影棚拍摄。那种感觉就像是在体验产业化的创造流程——更精密、重量级。因为涉及舞蹈拍摄，必须用上大摇臂、稳定器等专业设备，才能把舞蹈画面拍得漂亮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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声音上，两首歌也截然不同。“我想要很贴切地展现出不同时间段的自己——我 18 岁的时候很喜欢听轻快一点的乐团的音乐，现在会喜欢舞曲、电音节拍感重的风格。”恩利说。因此，“nihilistic joy”是轻快灵动的，像一封在海边书写的私人信笺，带着清晨海风的味道；而“luvaboy”节奏更强烈，低频更厚重，是一首为舞池而生的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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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nihilistic joy” MV 中所有的造型，也都由恩利独自搭配完成，从 18 岁就穿到现在的白色背心，到 17 岁时和妈妈一起在家附近的店里买下、每天都戴的骷髅戒指，这些细节让歌曲呈现的视觉世界真实又鲜活。他在日记里写下：“虽然是去拍 MV，但其实它更是一个为我自己安排的旅程。我们在白崖的布景前自由地奔跑，在当下被自然的美景打动，也同时记录了那一瞬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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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处是舞动的身影，远处是汪洋风景。
镜头时远时近，既是此刻，又与记忆中十八岁的自己重叠涌来。镜头带着记录视角的亲密感——似是一种自我观看也被观看的方式，观看少年时代的纠结与困惑，观看主动寻得的另一种生活。
在爱中起舞，拥抱每个时刻的自我。“我真的是觉得太开心能做出这两首歌了，这是我必经的路，是我在了解以及和不同阶段的我和解。”恩利说着，他的语气听起来很快乐，那里有一种太阳般的理想，在向上生长，向外发散。那种光和热，关乎于每一个年轻人决定独自面对世界时会产生的渴望，他将如何在这个世界上生活，如何寻找到真挚的自我，然后展现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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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创作是生命中的一个出口，一个呼吸的通道。
音乐中的成长之诗
“这两首歌不是我最成熟的作品，但它们让我更清楚自己的方向。”恩利说，“我以后做的音乐会是两者的结合。”
从小听着父母的音乐作品的恩利，在自己的创作过程中反而没有寻求他们的意见，而是保持了独立的思考。“我只在 demo 阶段让他们听过，然后一起决定要做这两首歌，制作过程中其实没有征求过什么意见。我的下一个 project，可能 demo 都不打算给他们听了，做出来之后再给他们听吧。”他的语气轻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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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但我的音乐和他们完全不一样，所以没有压力去超越谁。”恩利说道。他也珍视着那些建议和想法，在他心里，爸爸庾澄庆非常讲究音乐的技术，会和他讨论——音色是否太薄、低频该不该更饱满，妈妈伊能静则会给予他文字表达上的润色建议，“当我平等地去看待爸爸妈妈时，就会发现他们在我身上种下了一些很微妙的东西，有时候会像是一个契机。”他说，“我妈在 2000 年的时候出过一张电子音乐的专辑《关不住》，在当时很前卫，后来我听了之后就觉得很像是我想要做的东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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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时候，恩利会和妈妈一起听 Taylor Swift 和 Kate Perry，也会在爸爸弹吉他的时候在一旁玩耍，有一张他很喜欢的童年旧照——爸爸坐在床上弹吉他，而他在啃爸爸的大拇指。回忆着，他笑了起来：“有些事情可能没有记忆，但我确实是在那种艺术和音乐的环境中长大的。”
成长中所接触到的流行文化展鹏配资，也是恩利音乐审美中的一部分。“当我看到那些优秀的音乐家的时候，我常常觉得—哇，好 fascinating，我好想也试试看这样整体的创作方式。”他说起那些鲜明的流行音乐人所拥有的形象符号，“就像一想到 Charli XCX，大家就会想到派对文化，想到她穿着皮衣、长靴，带着墨镜在夜店跳舞的样子；想到 Sabrina Carpenter，大家就会联想到四五十年代、有点黑色幽默喜剧感的 America sweetheart 形象；还有 Chappell Roan，会让人想到非常戏剧化、很有精灵感的东西。”他带着憧憬的语气说，“这些东西是非常立体的，是一整个审美塑造所构成的，
他们是把生活当成艺术项目的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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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高中到现在，恩利在自己的音乐软件里陆陆续续建立了三百多个歌单：有些适合在春天的早晨骑车，有些适合台北的梅雨季，有些适合冬日傍晚的落日霞色，也有些，适合在所有的时间听。他说：“我想要做的东西都是有不同面向的，所以所有类型的音乐我都会听，尽可能多去理解和吸收。”
恩利喜欢的写歌方式，也是同样丰富、多面的——他喜欢和朋友们一同在录音室讨论，用一天的时间直接写完一首歌。这种即兴与共振的状态让他感到愉悦：“那种灵感碰撞的感觉是独自创作给不了的。当然，也有七个小时什么都没写出来的情况，但音乐就是这样，你必须顺其自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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构建一个创意宇宙
恩利说：“我不想只被看作歌手，而是一个创意项目的发起人，艺术应该是多媒介的方式去展现的。”
音乐对他来说不仅仅是旋律，而是让身体自动反应的节奏。“跳舞是我最久的爱好，比唱歌还久。”他笑着说，这甚至比唱歌更接近本能，他喜欢那些让人想动起来、敞开来的音乐。就像刚刚大学毕业后在纽约实习时，他每天听着黑人爵士、饶舌歌曲走在街头，那种节奏旋律与他的状态微妙相连，“音乐带给我的意境感很重要，我会感受到自由的气息，身体会随之想要舞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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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恩利对艺术的兴趣不只是唱歌和舞蹈，更是对完整视觉与叙事的好奇。他也从三岁开始学习绘画，曾在绘画项目“HAI 孩”中用镂空的眼睛，表达“艺术是世界的窗口，而不是镜子”。在学习了电影专业后，他总是本能地把音乐与影像联结在一起。有时候在剪辑自己的 Vlog 的时候，也会很严格地“卡点”，他说：“我比较想做音乐的原因是，我听到音乐后，就想为它创造一个更加完整丰富的世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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用不同的艺术形式思考和表达，不仅是创作，更是记忆与情绪的载体，与自我和外交对话的方式，是在向世界张开手臂。无论是音乐、影像、绘画还是舞蹈，恩利从不试图以创作者的身份控制作品的意义阐述，而是让作品成为作品本身，自己也随之成为其中的一部分。 “恩利是我的一个 Project。”他说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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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觉得艺术家有两种——一种是告诉你世界是什么样子，或告诉你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，而另一种，则是希望你作为承载体，让你去体会这个世界。我觉得我是后者。”恩利说，“而作品一旦完成，它就有了自己的生命，它会不停地向内和向外自然生长。”
这位 23 岁的创作者——将音乐、绘画、影像、时尚与身份认同全部纳入创作系统。“我希望我的作品不是让别人只看到我，而是通过它去看世界。”他说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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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时装 L'OFFICIEL》 X恩利
《时装 L'OFFICIEL》：什么影响了你的音乐审美？
恩利：我喜欢阳光、喜欢海边、喜欢自由的气息，我希望能够自我敞开，把整个身心打开给世界—这非常影响我的音乐审美。
我也喜欢跳舞，可以自然而然地用我的姿态、我的声音去反映周遭的声音，所以我想要做的音乐，我喜欢听的音乐也是会让我不自主地动起来、敞开来，让我想要慵懒地躺在沙滩上。
可能因为我是双鱼座，我很喜欢浪漫和艺术。有时候我会把自己的人生想成一部电影，比如我每次在路途上看着窗外的风景时——我坐车、坐飞机的时候几乎不用手机，通常都是戴上耳机听着音乐，一直看着路边的景色或外面的蓝天开始放空自己，最后就想象着自己的人生是一部电影，耳机里这首歌是我人生电影的配乐。
'O：你提到了音乐会让你想起电影，在大学时也学了电影专业。黑泽明有一个说法，认为电影跟音乐的结构是相似的，你怎么看这个观点？
恩：我觉得音乐、电影都是艺术内容的承载体，所以做什么样的电影，讲述的故事角色是什么样的，他们带动的幕后是什么文化——音乐一定要去符合这种感觉。
比如说像我们刚才讲杨德昌导演，杨导很多电影包含了传统价值、传统的家庭、夫妻关系在工业化、电子信息化的社会里发生的新关联，所以我觉得他很常会用古典音乐，但是把它变得非常的 disoriented（失向）。在电影里运用音乐的方式太多了，用音乐去塑造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感官体验的方式也太多了，所以我觉得电影和音乐能够彼此支持、相互连接的关系，是在我的内心里很自然而然就产生了的。
'O：你对声音的想象力那么丰富，当使用声音去叙事的时候，它是需要进行发挥创作，还是大脑里本来就已经存在了的？
恩：平常我听一首歌的时候，都会在脑子里自己把一个 MV 剪出来，想象不同的镜头和叙事方式，就好像身体里面有一个自己的剪辑软件。
我觉得其实人间疾苦之一，是我不能把脑袋里面的东西直接“挖”出来，摊给大家看。但这也是好玩的一部分，这是已经想象到的、现实世界却不存在的东西，要尝试很多方式，把它转成变成一个真正的存在。
'O：你最近很喜欢的一首歌是什么，开始听它的契机是什么？
恩：The Bilinda Butchers 乐队的“secrets”。
这首歌完全没有歌词和节奏，是我的好朋友介绍给我的。那段时间我做歌压力很大，有一天晚上在柏林的 party 结束后，一个人骑了快 50 分钟脚踏车回旅馆，当时整个街上空无一人，我在树林里听着这首歌，当下很有感触，于是就爱上了这首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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